美专家赴印去世 接种两剂疫苗不敌变异病毒？

事实核查|美专家赴印去世，此前接种两剂疫苗不敌变异病毒？

文：纽约华人资讯网主笔 詹涓

从周一（5月3日）开始，一段截图开始在社交媒体上传播，称罗格斯（Rutgers）大学传染病学专家卡比拉（Rajendra Kapila）在印度探望生病的岳父时感染新冠并去世。这位医生已经接种过两剂新冠疫苗，但仍不敌印度变异病毒。

这则新闻并未获得英文媒体的关注，但已经在一些中文媒体上被报道。

这也再次激起了人们对印度这种名为B.1.617“双突变”变种病毒的恐惧，考虑到该变种已在除非洲以外的其他18个国家和各大洲发现，在美国的加州湾区、德州和密歇根州也有检出，这令许多人不禁担心：这种病毒是不是真的进化成了大杀器，辉瑞或其他疫苗是不是已经对它不起作用了？

只不过，关于卡比拉医生去世的新闻和印度变种病毒的传闻目前存在许多不实或不全面之处。以下是我们目前核实了解的信息：

1. 卡比拉医生确实在近期去世，在去世前也确实感染了新冠，但他的年龄（83岁）与病史可能也与其死因有关；

2. 打了疫苗并不能完全避免感染，在7500万已经完全接种疫苗的美国人中，有约5800人感染，74人死亡；

3. 由于数据奇缺，印度变种病毒与印度疫情猛增之间的关系尚未得到证实；

4. 研究仍然认为现有疫苗对变体有效，尽管效果可能受到不同程度的削弱；

5. 除了印度，还有多个东南亚国家由于在未能实现大面积接种的情况下过早开放，导致在极短时间内再度爆发疫情，这都表明新冠远没有结束。

北德克萨斯大学流行病学家戴安娜·塞万提斯（Diana Cervantes）特别提醒人们注意，美国与印度的国情不同，导致疫情也会不同，现在并不是担心的时候，“我认为，当人们听到‘双突变’这个词时，他们会认为病毒能带来双倍额外的危险，而事实并非如此。此外，印度疫苗接种率极低，而且环境非常拥挤，他们拥有的资源跟我们在美国是不同的。”

卡比拉医生之死和突破性感染

罗格斯大学的卡比拉医生是一位知名的传染病专家，他去世的消息得到了同事的证实：

在未经家人许可的情况下，雇主和同事都无法透露卡比拉医生去世的更多细节，但据来自新泽西和印度新德里的消息人士表示，卡比拉确实是在接种两剂mRNA疫苗后确诊阳性，但他本人已经是83岁高龄，且有内分泌和心血管疾病病史，在只表现为新冠轻症的情况下猝然去世，因此新冠是否是他去世的直接原因，目前还无法证实。

此外，即使卡比拉医生的直接死因确实是新冠，也不能说疫苗无效。在我们此前的文章《打完疫苗还是得了新冠？虽然少见，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中提到，可以把疫苗接种想象成一把伞，如果下着小雨，打伞的人基本上不会淋湿，但如果是大风大雨席卷而来，就算打着伞仍然有可能招架不住——这可能就是卡比拉医生碰到的情况，在接种疫苗后他获得了一定的保障，但在身处疫情格外严重的印度时，仍然有可能出现突破性感染。

对于突破性感染，美国疾控中心（CDC）在4月15日公布的数据是，在已经完全接种疫苗的美国人中，有约5800人仍然感染，当中400人需要住院，74人去世。这些数字看起来很惊人，但如果考虑到分母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所有突破感染病例只占到了7500万名完全接种者的0.008%。

同样的突破性感染在印度也观察到了。印度此前采用了阿斯利康和印度本土研发生产的Covaxin疫苗，4月中旬还批准了俄罗斯的卫星（Sputnik V）疫苗，不过这款疫苗还未投入使用。

本月早些时候，在新德里的恒河公羊爵士医院（Sir Ganga Ram Hospital），37名接种过疫苗的医生确诊为阳性。这些医生均在1月底至2月初期间接受了第一剂阿斯利康疫苗，在4至6周后接受了第二剂。大多数人表现为轻症，但有两人需要吸氧。

这些感染增加了人们的恐惧感，担心印度灾难性的第二波疫情背后的病毒是不同的。但印度医学研究委员会（Indian Council of Medical Research）截至4月21日的数据显示，印度的突破性感染率也极低，数据显示，完全接种者中有0.02%到0.04%的人仍然会感染。这说明印度现有的疫苗也是非常高效的，大多数接种者获得了保护。

为什么要担心印度变种病毒？

印度变种B.1.617现在俗称“双突变”，但其实它携带了13个突变体。之所以叫它双突变，是因为这个新毒株中首次同时出现了在其他变异中发现的两个显著突变：L452R突变和E484Q突变。

L452R突变最初是在加州发现的变种中发现的，目前认为这种突变能增加病毒的传播能力。

E484Q突变则与B.1.351（南非）和P.1（巴西）变异中发现的E484K突变非常相似。这被认为是一种“逃逸突变”，可能会降低疫苗和自然感染后的保护力。

出现了这两种突变，从理论上确实值得关注。而在印度，临床医生也发现了一些令人担忧的状况，比如疫情传播极快，年轻人感染增加，而且重症率上升。

在印度，许多医生指出，他们看到儿童症状严重，如严重腹泻、酸中毒和血压下降。“这与我们去年看到的情况非常不同，”孟买SRCC儿童医院（SRCC Children’s Hospital）重症护理服务负责人苏努·乌达尼（Soonu Udani）博士说。新德里作家兼记者巴克哈·杜特（Barkha Dutt）说：“病毒及其第二波袭击了年轻人，甚至是儿童，这在某种程度上是第一波没有的。”

然而政府统计数据显示，年轻人在第二波中受到的影响并不比第一波大。在这两波病例中，年轻人占所有患者的比例相似——年轻患者的明显上升可能是因为这次总体病例数字要高得多。

孟买P.D. Hinduja医院的肺科顾问医师兰斯洛特·平托说，部分原因也可能与印度是一个年轻的国家有关。印度人口的平均年龄是29岁，这意味着当病毒以如此高的速度影响整个国家时，“肯定会有很多年轻人来医院。”

此外，还有其他因素可能会导致年轻人中感染增加，比如印度的学校已经复课了几个月之久。

关于印度疫情传播如此快，背后是不是有变种助推，目前研究人员也无法判断，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数据。专家认为，想要评估一个国家变异病毒活动的数量，需要对所有新冠检测样本的5-10%进行基因测序，而目前印度只对不到1%的病例进行了测序（美国测序量也只有不到1%，直到最近几周才加大了力度）。

从有限的样本来看，不同的变异似乎主宰着印度的特定地区。例如，在印度中部马哈拉施特拉邦（Maharashtra）的大量样本中，已经检测到印度的B.1.617变异。但在目前疫情呈爆炸式增长的新德里地区，英国变种病毒B.1.1.7的传播速度更快，这种病毒在去年底重创了英国，袭击了欧洲大部分地区，现在是美国最常见的新感染源。印度以外的研究人员因此认为，英国变种可能是一个更重要的因素。

众多科学家们表示，除了变异之外，还有其他更明显的因素推动了印度的第二波致命风暴。这包括只有不到2%的人口完全接种了疫苗；去年第一波疫情爆发后公共行为松懈；以及印度总理莫迪的失策，他因为允许大规模政治集会和宗教节日而受到批评。

英国韦康桑格研究所（Wellcome Sanger Institute）Covid-19基因组项目主任杰弗里·巴雷特（Jeffrey Barrett）说：“很多人仓促得出结论，认为B.1.167可以解释目前的情况。但其他因素更有可能提供合理的解释。”

变种会影响疫苗效果吗？

受到进化的压力，病毒发生变异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大多数变异并不需要特别关注，而在目前认为会导致传播力有所上升的变异，包括巴西、英国、南非和印度的变异中，初步证据表明，疫苗对这些变体是有效的，尽管可能对当中的一些效果稍弱。

纽约贝尔维尤医院（Bellevue Hospital）的传染病医生和流行病学家Céline Gounder博士说：“目前疫苗仍然有效，但有降低有效性的趋势。”

白宫首席医疗顾问安东尼·福奇（Anthony Fauci）本周早些时候说，实验室研究的初步证据表明，印度开发的Covaxin疫苗似乎对这种变异有效。

辉瑞疫苗的合作方、BioNTech生物科技公司首席执行官乌胡尔·沙欣（Ugur Sahin）最近告诉CNBC，辉瑞公司之前对疫苗进行了针对双突变体和变异体的测试，他预计该疫苗对“双突变体”有效。不过公司还会进行更多的研究来确定这一点，预计未来几周公布结果。

印度目前急需疫苗，但行动并不快。该国在4月初表示，将加快世界卫生组织（WHO）或美国、欧洲、英国和日本当局批准的疫苗的紧急审批。但辉瑞周一表示，印度仍坚持对外国疫苗进行小规模的本地试验，要求制药公司在获得紧急使用授权后30天内启动当地的临床试验。

火势已烧到东南亚

不只是印度。新的新冠疫情正席卷全球其他发展中国家，尤其是印度的多个邻国，给它们的卫生保健系统带来严重压力。根据过去一个月新记录感染病例的变化排名，老挝以22000%的增幅位居第一，其次是尼泊尔和泰国。

上周在老挝，由于病例在一个月内增加了200多倍，卫生部长向国际社会寻求医疗设备和药物支援，该国下令封锁首都万象，并禁止首都和各省之间通行。

尼泊尔和不丹的医院里已经人满为患，氧气供应也快耗尽，部分原因与从印度归国的公民有关。

泰国的卫生设施面临压力，98%的新病例来自传染性更强的变种。而马来西亚部分地区的ICU病床已经用尽。

一些太平洋岛国现在迎来了第一波疫情。斐济旅游热点城市已进入封锁状态。

尽管这些国家的人口数量远不及印度，疫情爆发的范围也小于印度，但报告的疫情激增幅度要大得多，这表明疫情可能会失控蔓延。

“所有国家都处于危险之中，”伦敦卫生与热带医学院（London School of Hygiene & Tropical Medicine）传染病流行病学教授戴维·海曼（David Heymann）说。“这种疾病似乎正在各个国家扎下根来，因此在可预见的未来可能仍然对所有国家构成风险。”

席卷印度和周边国家的新冠疫情激增不仅是一场人道主义灾难：专家表示，像印度这样不受控制的疫情爆发，也可能会让更危险的病毒变种变异、传播，并可能出现疫苗逃逸，从而延长疫情的时间。

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Washington University in St. Louis）的病毒免疫学家迈克尔·戴蒙德（Michael Diamond）博士解释说，新冠病毒传播的时间越长，它发生变异的时间就越长，最终可能会威胁到已经接种过疫苗的人；想要打破这种循环，唯一的方法是确保印度等国家获得足够的疫苗。

“为了阻止这场疫情，我们必须在全世界范围内接种疫苗，”戴蒙德博士说。“除非我们在全球范围内接种疫苗，否则将会出现一波又一波的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