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输欧洲天然气绕道乌克兰

俄罗斯天然气资源分布图

1月14日，欧盟能源事务专员舍夫措维奇（Maros Shevcovic）前往莫斯科，拜会俄气公司（Gasprom）首席执行官阿列克赛·米勒（Alexei Miller）。会谈期间，米勒宣布俄气已做出一项新的决定：将停止使用乌克兰境内的所有输气管道给欧东南数部国供应天然气；原因是乌境内管道的“安全性与可靠性已无法保证”。作为替代方案，绕过乌克兰，经黑海铺往土耳其的新输气管道可投入使用，但欧盟一方须自行投资架设一个通向希腊/土耳其边境的转接口。

从舍夫措维奇会后面对电视镜头时的神情来看，俄气的新决定无异于当头一棒。他对记者说：“我来此地的本意是商讨一个新的综合方案：比方说填补南溪管道搁浅带来的一些供应缺口…… 米勒的宣布让我非常诧异，这不符合欧盟做事的习惯，也不符合现有管道系统…… 对俄气的商业声誉会有不好的影响；希望还有继续讨论的空间……”

据报道，舍夫措维奇上任刚满一周，亦是作为能源事务专员首访莫斯科。就职业生涯而言，这是不很愉快的一个开始。

过去一年，经乌克兰输往欧洲东南的俄罗斯天然气总额约620亿立方米。根据新的俄气设想，这一部分供应量以后完全由黑海-土耳其输气管运送。仅中转费一项，对土耳其已是巨额收入。原先酝酿讨论多年的南溪管道，亦穿越黑海，但直接通向保加利亚 – 奥地利。现在看来，俄气是横下一条心，不再作此项巨额投资。

作为天然气中转国，乌克兰多年来对俄讨价还价、曲折往复，即便身处劣势，却一直拥有某些重要筹码。历年来，俄-乌两国就供气价格问题争执不断；俄方屡屡指责乌方以截留、分流、甚至破坏管道为要挟。不论是已搁浅的南溪项目、或是刚刚宣布的黑海-土耳其-希腊方案，其核心内涵，不外彻底剥夺乌克兰作为中转国的经济战略地位。

此后，乌克兰可以继续从俄罗斯获得仅供自身消费的天然气。价格方面，恐怕须面对一个处于准战争状态强横卖方。美国/欧盟在冲突激化的过去一年，一直鼓吹能源独立，摆脱对俄依赖。这是美好愿景，但实现时间不在近期。这个冬天，乌克兰从俄购买一部分，再从斯洛伐克/匈牙利“回流”一些原本亦来自俄国的天然气，以供急需。以后，倘若乌克兰不能立刻开发超大额度的替代能源，那么它消费的天然气或许从俄经黑海-土耳其再到南欧、东欧，经由欧盟转运/补贴，绕一个大圈，从西部再入乌克兰。前提是：欧盟买单。

回顾一年来俄-乌冲突数次转折，可模糊看出普京政府的行事风格。其特点为：保守、迟缓、后发。2014年春夏，关于俄武装入侵的揣测甚嚣尘上，但俄方始终语气含混，迟迟未见有何动作；拖到夏末，东部分离武装看似行将就木，这时出现阴狠的迂回一击：炮火、人手都来自边境另一头。年底卢布跳水、俄国经济堕入危机。外界看来，普京又露出应接不暇的窘态。但仔细考究过去几天蛛丝马迹，包括1）俄央行常务副行长换人； 2）3月起，俄各大国企所持美元储备须抛售至指定额度以下；3）巴黎恐袭前后，法国和若干东欧小国就制裁俄罗斯出现愈加刺耳的不耐和不协调音。俄气选择在这个关口，经由这个途径公布它的新决定，应是经过精心斟酌和盘算。

供气线路改变的决定，影响许多国家，应是一个重大经济事件。奇怪的是，除彭博通讯社和俄罗斯通讯社，到截稿为止，其他主要西方传媒都未给予任何报道。另外，俄气亦未公布具体执行时间表。或许各方留了些许讨价还价的回转空间。

在乌克兰这边，债务违约几乎已成定局 （穆迪评级公司刚刚将此项几率定为“极高”）。索罗斯前两天突访基辅，拜会各政府首脑。以90岁高龄，亦算鞠躬尽瘁。但他所呼吁的500亿美元援助，在华盛顿、柏林和布鲁塞尔都听不到回音。站在俄罗斯立场，乌克兰经济崩溃或许让它幸灾乐祸，但未必是它的首选。崩溃或许意味着更大规模的内战，俄罗斯未必乐于全面卷入一场乌克兰内战。它的首选目标必始终是：以一切可能的途径，经济或军事，瘫痪、搅乱、切断美国 – 欧盟 –乌克兰的对俄统一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