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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落马常委蒋尊玉旧事:主推龙岗大造城,公开排斥小开发商

2014-11-22 10:18:51 评论: 字体大小 T T T 扫描到手持设备

深圳市委原常委、政法委书记蒋尊玉

57岁的深圳市委原常委、政法委书记蒋尊玉并非第一次被卷入违纪被查的流言,然而,这一次他未能化险为夷。

10月24日,广东省纪委官网“南粤清风网”宣告,“日前,深圳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蒋尊玉因涉嫌严重违纪问题,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不过,包括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在内的多家媒体证实其被带走的时间要再前推10天。

曾有媒体将他的落马归类为政法系统的反腐成绩,然而,多名知情人士均对澎湃新闻表示,蒋尊玉出事,源于他主政深圳曾经的关外大区——龙岗区时轰轰烈烈的“造城”运动。

在2009年下半年的深圳,原市长许宗衡已经落马,后续影响正在发酵。

由于涉嫌向许宗衡买官,时任龙岗区委书记余伟良也在这一波反腐浪潮中倒下,时任深圳市人居环境委员会主任的蒋尊玉临危受命出任龙岗区委书记,并在次年5月的市党代会上以龙岗区委书记的身份当选市委常委。

彼时的深圳,以特区管理线为界分为“关内”和“关外”,由于关外不属于特区,与关内相比,发展水平差异巨大。

占全市面积43%的龙岗正是关外两区之一,握手楼、小工业区林立。对于龙岗,蒋尊玉并不陌生。1996年起,他曾担任龙岗区规划国土分局局长长达五年,其间还与人合编了《为了美好家园——深圳市龙岗村镇规划管理与实践探索》一书。

澎湃新闻从一位熟悉当地政情的人士处获悉,余伟良担任龙岗区委书记时,主抓的是被称为“大综管”的城市管理工作。蒋尊玉上任后,则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了自己更熟悉的旧城改造相关工作。

当时的龙岗正面临难得的发展机遇——2010年,深圳特区范围扩展至全市,2011年,深圳将主办大运会,龙岗正是“主战场”。大运新城、地铁3号线、深惠路改造以及道路沿线的旧城改造等大工程都在进展中。

因为历史原因,龙岗本地居民以客家籍为主,而此前分管城建工作的是身为客家人的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钟新明。

由于当地土地所有权分散在各村社集体手中,利益盘根错节,拆迁困难,旧城改造工作的推进一度不顺。蒋尊玉上任不到一年,钟新明就涉嫌违纪被查,最终因收受巨额贿赂被判处死缓。

钟新明落马后,旧城改造工作推进速度明显变快。

《南方日报》当时的一篇报道显示,当时龙岗区的旧城改造项目一度占全市的一半以上。上述熟悉当地政情的人士告诉澎湃新闻,蒋尊玉言必称“提高档次”,对开发进度缓慢的小开发商不感兴趣,曾公开表示“不欢迎”。他经常在会议上透露自己熟识一些“有实力的开发商”,要将这些开发商引入当地旧城改造中来。

该人士称,在具体的谈判过程中,蒋尊玉也介入颇深,经常亲自协调开发商和当地村社的利益分配。

在推动既有项目上,蒋尊玉也会提出自己的“造城”新概念,“华为科技城”就是一个例子。

电信业巨头华为的总部基地,就位于龙岗区下辖的坂田街道。对于龙岗区乃至深圳市来说,华为不仅是一张代表形象的“名片”,也是重要的财税来源——一份数据显示,2009年前9个月,坂田街道贡献了全龙岗区50.2%的税收。

上任伊始,蒋尊玉的第一次调研就选择了拜访华为这位“财神”。一位接近蒋尊玉的知情人士对澎湃新闻回忆,当时的华为总部周围都是当地村民修建的出租屋和厂房,还有许多断头路,市容很差,有华为员工调侃“进门是欧洲,出门是非洲”。与此同时,一些内地城市正积极抛出绣球,邀请华为将总部迁到当地。

蒋尊玉在探访完华为周边环境后,当即提出“龙岗区会争取市里支持,通过改造周边环境、引进有实力的开发商、建设医院等生活配套设施,高标准打造一个‘华为新城’”。

不到三个月后,时任龙岗区城改办主任刘东松(后因经济犯罪落马)就透露了名为“华为科技城”的造城计划,总面积从最初的约8平方公里激增到近22平方公里,约等于坂田街道总面积的四分之三,而华为总部的面积,仅有1.3平方公里。

对于华为科技城,华为方面并不是那么热衷。

《南方周末》曾在题为《联盟的博弈:华为“被造城”》报道中提到,2010年4月,龙岗区领导曾拿着规划图造访华为,华为总裁任正非却对这一规划提出了批评:“造城可以,但不要用华为的名号。”任正非希望,如果要建“华为科技城”,最好建成类似葡萄牙里斯本一样的低密度城区,但龙岗区方面的规划却包括了大量楼盘。

澎湃新闻发现,在华为的内部论坛上,员工们也吐槽这个华为科技城更像是在玩概念,炒高地价。

虽然没有获得华为的热烈回应,华为科技城仍然按计划上马,多家地产商参与到旧城改造中。

当时,龙岗区号称华为科技城“将在三年内建成”。现在距离规划的提出已经过去了四年,日前,澎湃新闻记者在华为总部附近走访时发现,老工业小区、断头路、握手楼依然普遍存在,但华为总部附近,的确也有若干楼盘和配套设施正在施工。

蒋尊玉曾有7年的行伍生涯。

蒋尊玉来自苏北丰县,1976年,19岁的蒋尊玉入伍成为基建工程兵部队战士。1982年,两万基建工程兵南下,支援深圳特区建设,蒋尊玉正是其中一员。

他曾在接受采访时回忆:“我们的部队就在现在的中心区,当时那里是一片菜地,深圳没有一条像样的马路。”

1983年,基建工程兵建制撤销,蒋尊玉所属部队战士大量转业,进入市属建筑施工企业,这批人后来多活跃于城建领域,蒋尊玉也不例外。自1992年起,他就在深圳市规划国土系统任职。

此后蒋尊玉历任多职,并于2005年自深圳市政府副秘书长转任市水务局局长。2009年8月,深圳进行大部制改革,新的人居环境委员会成立,蒋尊玉并非坊间流传的热门人选,但最终获任该委员会主任一职。

两个月后,蒋出任龙岗区委书记。

“他这个人比较强势。”这是与他有过接触的人比较一致的印象。多个曾与他接触过的人士向澎湃新闻证实,蒋尊玉在会议中经常直接爆粗骂人,对于阻碍工作推进的下属,他毫不留情。

《南方都市报》曾报道,在一场旧城改造工作会议上,蒋尊玉听说部分社区干部不配合工作后当场表态:“纪工委要好好去查,居民都同意旧改了,社区干部阻拦,要好好查一查,该换就换。”

强势的性格曾给蒋尊玉带来争议。

曾经沸沸扬扬的“深惠路改名事件”就是一个例子。全长36公里的深惠路龙岗段连接着深圳关内与惠州,是205国道的一部分,曾经是进入深圳最重要的一条道路,承载着特区的历史记忆。

随着龙岗的发展,这条道路也逐渐从城际公路变成了城市内部的主干道,道路老化、交通堵塞、客货混行一度是当地的老大难问题。

在蒋尊玉任内,深惠路完成了道路拓宽、管线下移、两侧建筑物外立面整治等工作,架设于深惠路上方的地铁3号线高架段也已经开通。

从2011年1月起,蒋尊玉在多个场合为深惠路改名为“龙岗大道”造势。上述接近蒋尊玉的知情人士对澎湃新闻回忆,改名的一个目的是抹去深惠路身上的公路痕迹,为正式限制大货车进入正名。

当时的媒体报道则认为,借助道路改名推动沿线35个旧城改造项目才是最大的动力。道路改名涉及门牌号、指示牌、营业执照等更换工作,根据龙岗区在2009年的统计数据,道路沿线有1500多家个体工商户和1000多家企业。按当年的物价,改名的直接成本和间接成本总计约2000万元。

深惠路即将改名的消息一出,当地的媒体和网络社区一片哗然。不少人评论称,龙岗的发展尚有诸多问题待解,2000万元可以用在教育、医疗等民生方面,用来给一条路改名并不值得。而改名是否就能带来预想效果,也是一大疑问。

在改名计划公示阶段,蒋尊玉曾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自己并没有听到很多对深惠路改名的反对声音:“据我了解,除了个别人不理解,龙岗地区老百姓是非常拥护和赞成的。”

对于沿线商家和住户的担忧,蒋尊玉则认为“不用担心更名会带来不便,改名是个过程”。

但是这个“过程”却有些漫长。

今年2月,距离道路正式改名已经过去了近两年。深圳电视台当时报道,龙岗大道沿线部分建筑已经换好了门牌,而部分商家仍在使用“深惠路”门牌。有商户告诉记者,门牌的混乱影响到了收货送货。

龙岗公安分局则向深圳电视台回应称,中标门牌制作和安装的公司一直无法完成工作,公安方面已经提出了废标申请,正在重新组织招标。

随着龙岗区开发步伐的加快,蒋尊玉数次陷入“落马”的传言。

这些传言多与蒋尊玉自称熟悉的“有实力的开发商”有关。然而,这些传言其时都没有成真,2013年初,蒋尊玉转去市委政法委任职,卸下龙岗区委书记职务。

今年9月10日,广东省委第三巡视组进驻深圳。

一个月后,蒋尊玉落马、其家人亦卷入案中的传言再次不胫而走。10月24日,最后一只“靴子”落地——省纪委官网通报,蒋尊玉涉嫌严重违纪,正在接受调查。

目前官方尚未披露蒋尊玉违纪的具体事实。但当地知情人士普遍认为,他的落马应当与旧城改造和大运会相关工程有关。

早在蒋尊玉被带走的传言传出后不久的1017日,就有香港媒体报道称,一家在港交所上市的房企老板被扣查,该公司股价应声大跌。

不过,该公司后来在其官网发文,称香港媒体的报道“毫无根据”。澎湃新闻注意到,该房企在龙岗区参与了不少旧城改造项目。有接近广东省纪委的消息源对澎湃新闻表示,蒋尊玉被查的确与该房企存在一定关联。

在多家媒体报道中,蒋尊玉的落马与大运会基础设施建设也不无关系。

2011年8月,第26届大运会在深圳举办,龙岗正是“主战场”。大运会的主场馆、大运村和主新闻中心都位于龙岗,一半以上的比赛在龙岗举行。除了体育场馆,绿化、交通等基础设施的改善也是龙岗区当时投入的重点。

大运会期间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上,组委会发言人透露了一组数字:龙岗区对大运场馆周边区域和进入龙岗的深惠路、水官高速等4条主要通道,以及辖区内龙翔大道、龙兴大道、黄阁路等132条主次干道,大运公园等重要节点进行了绿化提升,整治黄土裸露120多万平方米,建设了97公里的区域绿道,并将深惠路沿线7座立交桥打造成“绿色生态地标”,绿化改造总面积达1500多万平方米,比近10年的总和还多。

公开报道显示,在大运会筹备阶段,蒋尊玉不仅经常主持各类相关会议,也经常亲赴一线指挥工作。

《深圳特区报》的一篇报道引述了蒋尊玉的讲话以显示他对绿化工作的重视:“各单位的私房钱拿出来种树。”

一位曾参与过大运会筹备工作的当地官员告诉澎湃新闻,由于大运会相关工程早期进度并不理想,以致最后赛期临近时,有诸多工程需要赶工,就跳过了正常的招标程序,给相关官员留下自由裁量权,也就有了权力寻租空间。

这位曾参与筹备的当地官员举了一个例子:在龙岗的绿化工作中,蒋尊玉甚至会亲自拿尺子去量绿化树的直径,如果不达标,工程承包商的资格将被立即取消。

此前,深圳已有数名官员因涉嫌在大运会中违纪违法而被调查甚至移送司法。其中包括深圳市建筑工务署原副署长叶虔、深圳大运会项目审计组原组长贾震等人。

早在2012年,大运会执行局原局长梁道行、原副局长赵广华也都已落马。

责任编辑:沙枣花
来源: 澎湃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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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4年12月28日 ~2014年12月28日
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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